王英彦与桓妙雪是幼时好友，许多年前褚蒜子第二次垂帘听政时，在宫城中兴办女学，要求世家高门都将族中适龄女子送入女学，褚蒜子还专门择期为她们授课，所以两人都算是太后门生，与褚蒜子关系很近。

三年前，桓妙雪随父出镇徐州，近日才返回建康。王英彦得知消息，立刻约她一起来见崇德太后。褚蒜子这些年子嗣凋零，对两个灵秀的女孩也甚是欢喜，于是便带二人一同来到幕府山。

送走司马曜，王英彦和桓妙雪蹦蹦跳跳的进入木堂，刚好与一三十上下的红衣女遇到一起。

“多大年纪，还不循妇礼！”

红衣女面色孤冷，见到两人进了木堂还是不守规矩，停下脚步训斥道。

“嘻嘻，红博士，吾等知错了！”

王英彦吐出粉红色的舌尖，装模作样的陪礼，然后跳过去一下捥住了红衣女的左臂。

“学生见过红博士。”

见到红衣女，桓妙雪倒是要比王英彦规矩了许多，恭恭敬敬的向她行了一礼。红衣女名叫红袖，是崇德太后身边的侍卫，当年太后办学，就任红袖为武博士，教授女孩子一些防身的武技，所以到现在王英彦和桓妙雪还对红袖以博士相称。

“呵，某可当不起你们俩个的老师，省得将来嫁不出坏了某的名声！”

红袖转而淡淡一笑，将王英彦缠上来的手取下，再次脸面提醒道。

“太后刚才心情不佳，你们俩可别自找无趣。”

“知道了！”

两人一听太后，赶忙收敛笑容，规规矩矩的跟在红袖身后，进入内堂。

禇蒜子正在内堂里闭目养神，这些日子她费尽心机，但仍觉得力有不及。自从司马氏衣冠南渡，没有一天不处在倾覆的边缘。世家大族的权力太盛，司马氏危如累卵，随时都有被人取代的风险。

情势如此，司马家的不孝子孙们还没有意识，日夜声色犬马、嬉戏夜游，独有她一个老婆子着急，又有什么用？皇帝马上升天，子孙又不成器，如今要想保住司马氏的江山，只能联合其他家族来对抗桓温。

可惜现在桓温如日中天，各大门阀世家又各有各的想法，她想推进联合抗桓，还得看别人的眼色。时间不等人，必须要在司马昱咽气前，选出一个有实力的伙伴来共同对抗桓温，不然等皇帝一死，桓温来到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太后，红袖回来了！”

“让她进来吧。”

“还有英彦和妙雪也一起来了。”

“······一起进来吧。”

内堂门口，内侍长退出，不大功夫，红袖与王英彦和桓妙雪入内，施礼过后，立在一旁。

“红袖，事情查清楚了吗？”

“禀太后，查清楚了。京口城已在半月前被扬州军攻下，叛首庾希授首，余党尽除。”

原来，庾希在京口城被围后，前线战事就彻底没了回音。褚蒜子知道桓温是故意在封锁消息，她派红袖去是京口打探军情，也不是关心庾希的死活。

只是现在京口的庾希和建康的司马昱一样，都是拖延桓温的屏障，所以她希望庾希在京口城坚持越久越好，也迫切的想知道庾希的近况。

“嗯，大将军神威，一举剿灭反贼巢穴，保国安民，可喜可贺啊！”

“太后，战事虽然结束，但京口城外各镇官兵仍未撤离，依然驻扎在城外。”

“噢？这是为何？”

褚蒜子装作不解，转向王英彦和桓妙雪。

“肯定是大将军怕叛军死灰复燃，所以继续守在京口，以护都城安危喽！”

虽是女眷，但从小长在高门大族通学古今，王英彦当即脱口而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小英彦说的在理。妙儿，你呢？”

京口到建康不足三百里，骑兵一夜即至。桓温平叛不退，又重兵驻守在京口城外，目的再明显不过。王英彦猜不出来，褚蒜子早有预料，她的这个问题是出给桓妙雪的。

虽然都是门阀子弟，但王桓两家却是一文一武。桓冲是桓温的五弟，素来是桓家除了桓温以外最有能力的人物，只是他们虽是兄弟，但政见相左，所以桓冲一贯与桓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此次拉拢各方势力抗衡桓温，褚蒜子着意桓冲，只是因为他们兄弟之间的血缘关系，所以褚蒜子迟迟下不了决心，不知该不该出手。桓妙雪是桓冲的掌上明珠，这些年来被桓冲带在身边，自然是受了桓冲的熏陶，此时只好借桓温平叛的事情，探一探桓冲的虚实。

“如果是小女掌兵，叛军既败，必将追击流寇，以除后患。如今，大将军陈兵京口，定当有其他原因。此事，只有亲临战阵方可知其缘由，妙儿不敢胡言。”

“呵呵，几年不见，想不到妙儿长进如此之大，看来冠军将军真是治军有方，吾大晋国说不定要出一位巾帼将军啦！”

不论桓妙雪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她的答案圆滑的很，正如褚蒜子所言，桓冲确实在这一点上把女儿调校的要比王彪之强上不少。

“谢太后夸奖！阿爷常讲光复中原是吾辈之责，太后要是信的过，将妙儿派往荆豫前线，妙儿定当不辜负太后的赏识！”

桓妙雪闻言热血沸腾，太后一下说到了她的心事，往常每每提到阵前杀敌，父亲大人都说为时尚早，如今连太后都觉得她是将军的材料，那她一定要用实力说话，证明给父亲大人看。

“这这······”

褚蒜子被桓妙雪逗得一乐，她只是应景一说，想不到这傻姑娘竟当了真，正不知该如何把话题引回正题，红袖替她把话接了过去。

“领军打仗不是光靠嘴皮就行，还得有强健的体魄和高超的武技，你啊，再随冠军将军练上几年吧！”

“红博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目下吾的武技连阿爷都赞不绝口，不信你看！”

桓妙雪被红袖一激，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她“呛哴”一声拽出配剑，正打算在太后和红袖面前展示一下，谁知就在她拔剑的同时，一个物件“嗖”的一下从的剑上飞出，直奔褚蒜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