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爱心总动员

第二十六章 爱心总动员

别看安妮平时多多少少有点儿二,可是工作一点儿不含糊。上任以来,大伙都直勾勾盯着呢,看她到底有多少干货。她还确实有两下子,拳打脚踢打开了局面,证明“海龟”不等于王八。广告、发行都是拿数字说话的,业绩瞒不了人。《WWW》一度成为业界奇葩。但在日益低迷的经济大背景下,形势也变得严峻起来。

这天,安妮又与编辑部同仁谈论杂志业界的现状。

“从《THEDEVILWEARSPRADA》公映到《Vogue》宣布精减成本,相隔才不到一年。电影里那个女魔头原型就是《Vogue》主编AnnaWintour,够强势吧?为了追求效果可以不计成本、极尽奢华,结果现在也知道精打细算了——能让这个女魔头低头的不是别人,是经济危机!”

刘向前补充,“《Vogue》出过一期五磅重、八百多页,七百页以上是广告!没办法,财大气粗!经济危机一来,广告量刷刷掉了百分之三十几,现在也嚣张不起来啦!”

何澈澈熟练转着手里的笔,“欧债危机一发作,好几个国家总理撑不住都下台了,何况一杂志!”

戈玲举一反三,“这对我们很有警示作用!我们《WWW》要厉行节约,反对浪费!”

刘向前不禁叫苦,“我的戈姨,咱已经够节约的啦!《Vogue》那编辑,出门包豪华车,飞机坐头等舱,入住五星级酒店,吃的是俄罗斯鱼子酱——人家再节约也比咱浪费!”

安妮支持戈玲:“他们那是败家!《Vogue》所属的康迪公司已经有四家杂志关张大吉,存活的杂志一律消减25%的预算。在这点上,我和主编看法一致,我们虽然还没到那个份儿上,但要居安思危!”戈玲很由衷:“安妮,你刚来时候说经营,我还挺抵触,总觉着媒体是文化的事儿,别老一口一个经营经营的。可是现在,我越来越体会到经营的重要了!好在我们经历过从《人间指南》到《WWW》的转型,我们不慌!”

安妮边向戈玲颔首致谢边说,“除了自身经营问题,还要应对当前的大趋势。网络阅读和电子书来势汹汹,纸媒受到夹击。像澈澈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去书店和图书馆,直接从网上下载电子文档!”

“还有iTouch或者Kindle!以前形容这人有学问,都说才高八斗。”何澈澈换了个转法,“以后用硬盘阅读,要说才高八G!”

戈玲警惕起来,“读者就这么流失啦!总说狼来了狼来了,这回狼真来了!”

刘向前很紧张,“那咱争得过它们吗?咱们是不是也快关张大吉啦?我就发愁将来,我这岁数去哪儿找工作啊?才高十六个G也没人要!不行我就开个酒楼……酒楼本钱不够。要不开个小饭馆儿,小饭馆儿万一不赚钱赔了怎么办?……”

这时,采访回来的袁帅、欧小米跨进会议室。袁帅边走边说,“关张大吉?敢情我们在前方冲锋陷阵,你们在后方合计散伙呢?!”欧小米走到自己座位,“即便世界经济要二次触底,可是咱中国经济总体向好啊!怎么……我真不想跟你们依依惜别!”

安妮连忙解释,“刘老师在散布悲观情绪,提出严肃批评!你们回来得正好,我们正讨论怎么化危机为契机,搞好我们下一步工作呢!踊跃发言!”

袁帅卸下摄影包,“Noproblem!我们顺应潮流,是潮人啊!网络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本身就有网络版,可以顺势而为啊!澈澈,指导方针我给你定了,具体执行就看你啦!”

何澈澈拿出一份方案,交给安妮、戈玲,“这是我的改版方案!以前网络版基本就是纸媒版本的文摘和概要,网络优势没完全发挥出来。以后要全面出击,开设在线影像、博客、播客,全方位互动!”

安妮、戈玲颇感欣慰。戈玲慈爱地拍拍何澈澈,“澈澈要大有作为啊!”

“接下来形成本次会议决议,”安妮宣布,“那就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同志们,让我们携起手来,奋勇拼搏,开拓进取,不断夺取新的更大的胜利!”

随后,戈玲问起袁帅、欧小米采访的事。

“向您汇报一下今天的采访。”袁帅说,“慈善午宴主题是见义勇为,一部分善款用来为那位见义勇为者治疗康复。”

戈玲看看大家,“这个主题好!见义勇为本来是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古道热肠、助人为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古有之啊!结果现在见义勇为成了稀缺,小悦悦那事儿多让人痛心啊!我们作为媒体,一定要力挺见义勇为!”

“山体滑坡可怕,道德滑坡更可怕!”刘向前说,“当年我小时候,我就记得我爸爸一再教育我,捡着一分钱一定要交给警察叔叔,捡着一块钱一定要交给他……”

“你爸爸这是教育你还是毒害你呢?”不等刘向前说完,戈玲就批评开了。刘向前连忙解释:“我爸爸说先交给他,他再去寻找失主!”

戈玲问袁帅和欧小米,“今天慈善活动有什么精彩内容?”

“各路明星争奇斗艳呗!”欧小米说,“我准备这么写——今天出席慈善午宴的有国际明星、社会名流、企业巨子、文化精英,光影交错,星光熠熠,时尚与慈善的光芒交相辉映!”

“分工明确——”袁帅说,“明星负责义卖,老板负责义买,名流负责捧场——人人都献出一份爱嘛!”

“谁都卖什么啦?卖多少钱?”刘向前好奇,“去年那谁把裤子卖了,二十八万呢!”

“今年没卖裤子的,有卖袜子的,高筒袜,三十八万!”

“袜子不应该比裤子贵啊……”

“可是袜子更贴身啊!您想啊,女明星穿过的高筒袜,千金难求、无价之宝啊!你没看见现场之火爆,那些老板跟疯了似的,竞拍!”

刘向前顿悟,“噢,我懂了,贵在有卖点!”

安妮听出话音不对,“明星做善事,我们大家都应该支持啊,你们怎么说风凉话呢?”欧小米抢白,“我们知道有很多明星是在真心真意做慈善,对这部分是应该支持,应该大力歌颂!可是也有一部分目的不纯的,拿慈善当幌子,变相炒作自己!”

袁帅继续深层剖析,“对他们来说,做慈善是一种投资,投资讲求回报,所以一切都经过精打细算,跟拿尺量过似的,这就让人特不舒服!”

安妮发表自己的见解,“你们说的情况确实存在,但是我认为,不一定只有信徒才有资格做慈善,也应该允许和提倡俗人做慈善。明星都是俗人,有点儿俗念再正常不过了,比如作秀、行善两不误,比如借慈善宣传自己形象,其实都可以理解!只要明星们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宣传带动更多人加入到慈善队伍里来,这就OK了!”

戈玲听得很认真,“我本来是赞成袁帅他们的,安妮这么一说,启发了我!”

袁帅显然也认为安妮所说在理,“要说也是!非让他们跟我一个境界吧,也不太现实!”何澈澈将袁帅一军,“帅哥你这就不客观啦!人家明星好歹还义卖了一双高筒袜呢,你不就站边上给捧捧场吗?”

不等袁帅说什么,欧小米抢先替他申辩,“哎哎,澈澈你生平第一次冤枉了帅哥——帅哥今天有惊人之举,惊天地泣鬼神!”

袁帅骄傲地昂起头。安妮故意说,“那高筒袜买主不会是他吧?”袁帅斜了安妮一眼,“你想哪儿去啦?我做慈善可不是哗众取宠,是性情使然!小米妹妹是目击证人啊!”

欧小米举手,“我作证我作证!我们当时在义卖现场,那些明星都卖袜子、卖头巾的,显得没诚意,帅哥哪受得了这个?慷慨大方,豪气冲天,当场亮出一件东西,把他们都给震了!”

袁帅装低调,“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我们家的传家宝!”

安妮感兴趣,“传家宝?什么传家宝?”

“这说明你对我缺少关注——我身上少了一个那么重要的配件,你竟然视而不见?!”

安妮从头到脚打量袁帅,“我看你这不全须全尾的嘛,也没少什么零件儿啊……”

“我非得缺胳膊断腿是吗?”袁帅指着自己脖子,“这儿!这儿没少什么?”

“玉!”还是何澈澈先想了起来。

戈玲随即恍然大悟,“对对!袁帅前一阵是戴个玉坠儿!你给义卖啦?”刘向前忙问,“卖多少钱?”欧小米刚要说,被袁帅阻止,他要卖关子,“您给估个价!”

“那块玉料不错,挺透的……五千?”

“您使劲儿猜!”

刘向前咬咬牙,“六千?”

“看来您再使劲儿也不行,我还是告诉您得啦——”袁帅用手势比画两个数字。

“六千八?”

“六万八!”不光刘向前,其他人都大跌眼镜。

“这么贵?!”戈玲咋舌,“真不愧为传家宝!”

安妮亮出手腕上的一只玉镯,“你一个玉坠儿六万八,那我这玉镯还不得八万六?”袁帅卖弄,“OUT了吧?这坠儿真拿到玉器店,也就刘老师估的那价儿,可是今天这叫明星义卖,那就不一样啦!”

欧小米绘声描述,“帅哥本身就有星相,跟腕儿们又熟,一加入进去,老板们都以为他是荷里活回来的,所以争相竞买,把价儿给抬上去啦!”

大家啧啧惊叹。袁帅难掩得意,“慈善嘛,人人有责!本人不过就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今后我会一如既往,支持慈善事业!”

安妮故意挤对,“你的慈善义举确实值得我们学习!不过你也得承认,还是搭了明星义卖的顺风车吧?要不然让你捐六万八的现金,你捐得出来吗?”

“也捐得出来,只不过你们紧接着就得给我募捐!”

“所以嘛,”安妮摊开双手,“明星义卖活动还是有积极意义的,买方、卖方同时支持了慈善,双倍的参与,还扩大了影响,何乐不为呢?将来我们《WWW》也可以发起类似的慈善行动!”

大家纷纷赞同。

“就连我妈他们居委会都组织义卖呢,这两天热火朝天的!”袁帅摇摇头,“你说他们能舍得卖什么?一辈子省吃俭用的!”

安妮又替袁帅担心起来,“那你把玉坠儿捐了,你妈能答应吗?你们家的传家宝啊!”

“肯定不答应!我妈勤俭持家一辈子,跟把家虎似的!最最不能答应的,玉坠儿是留给未来儿媳妇的,这还了得?!所以我急中生智……”说着,袁帅手一扬一晃,变戏法一般,脖子上出现一块一模一样的玉坠儿,“这叫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欧小米解释,“回来路上在小摊儿买的,十六块八!他没带钱包,我出的——为慈善作贡献嘛!”

袁帅煞有介事,“为了慈善,母亲大人,恕儿不孝啊!”

袁帅的义举在编辑部掀起了小小波澜,也给自己带来了小小麻烦。转天早晨,袁帅刚跨进办公室,大家就迫不及待地打听情况。

“怎么样怎么样?玉坠儿!”

袁帅没说话,指指脖子下边。大家一看,那块地方空了,假玉坠也不见踪影。

“哎,玉坠儿呢?”

“让我妈收了!”

此时,安妮、戈玲闻声走出来。

“我妈特奇怪,昨晚上一进门就跟我要玉坠儿,吓出我一身冷汗来!”

“是不是听着什么风声啦?”安妮问。

“不知道。她就说我戴着也不伦不类,给儿媳妇吧也遥遥无期,放我这儿不保险,哪天再给丢喽,干脆收回得啦!”

“发现破绽没有?”戈玲关心这事儿。

“那倒没有。我妈这人有点儿马大哈,看不出来!”

“你可别大意!玉坠儿是你们家传家宝,熟得不能再熟了,悬!”刘向前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事情恐怕不简单,连袁帅也有点儿吃不准了。

“你妈会不会拿着去鉴定啦?”安妮猜测。

“不会吧……”

“这么长时间都不闻不问,怎么偏偏你刚一捐出去她就往回要呢?”欧小米觉得蹊跷。

“也许是……碰巧?”何澈澈想得简单。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刘向前看着袁帅,“十有八九,你妈起疑心了!”

戈玲显然觉得事情露馅儿了,“跟你妈主动解释解释,要不我们帮你解释……”袁帅却连连摆手,“解释不通!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可在我妈这儿,打死也不能招,要不会死得很惨!”

戈玲不爱听,“你也别把我们这代人说得这么没爱心!”

“爱心我妈绝对富余,热心肠,我们小区的公益事业差不多都让她一个人儿包了!出力绝没问题,可是出钱就另说了!我妈口头禅就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早就把自个儿划成没钱有力的啦!”

“倒也实事求是,不玩儿虚的!”戈玲评价。

“还有一种可能性——”安妮说,“你妈没别的想法,把玉坠儿要回去,直接就压箱底了!”

何澈澈补充,“直到你娶亲那天再拿出来,已是后话啦!”

袁帅一拍大腿,“这是最理想状态!也许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干吗自个儿吓唬自个儿?!”

午餐过后,离下午上班还有一小段时间。编辑部开辟了工作吧,为大家提供了一个休憩放松的空间。另几个人无非就是一杯水或咖啡,只有刘向前一进工作吧,准目不斜视地直奔冰箱,拿出一罐牛奶,吸溜吸溜便喝,甚是陶醉和享受。这已经成为他的良好习惯。

欧小米和何澈澈一对眼神,立刻心领神会,准备联袂调侃刘向前,“我对广告客户有意见!他们以为免费提供乳制品是对咱好,可是对我们敬爱的刘老师来说,这是一个无比艰

巨的任务——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天天如此,这得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啊!”

不知刘向前是真没听出来,还是故意装糊涂,竟然顺着欧小米往下说,“我是怕过期!这满满一冰箱,我尽量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吧!”

“自打有了这免费牛奶,刘老师连饮食习惯都改了,以主食为主改成乳制品全覆盖了。刘老师我得劝您一句,您别补大发了——蛋白质过剩!”

对这个问题,刘向前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表现得胸有成竹,“我爸说我从小缺钙,且得补呢!哪那么快就产生质的飞跃?”

这种舌战,袁帅岂肯放过表现的机会,而安妮、戈玲等人分明也有观赏之意。众目睽睽之下,袁帅抖擞精神,刚要舍身加入,突然手机响了。袁帅一看来电显示,陡然变得神情紧张。他拿着手机,匆匆走到一边,背着大家接电话,对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你在哪儿呢?”

袁帅挡住手机,“就在编辑部呢!”

“那我来啦!”

袁帅闻言大惊,“艾美丽你别来!”

众目睽睽之下,袁帅不禁失声喊了出来,一边慌慌张张就往编辑部门口赶。袁帅的异常举动引发了其他人的怀疑。大家不约而同地认定,这个电话不寻常。

袁帅一出门,发现一位女人正顺着走廊款款而来。那女人衣装艳丽新潮,几乎将当下时尚元素一网打尽,有罗列之嫌。一副超大太阳镜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走路昂首挺胸,属于自我感觉分外良好那一种。

袁帅慌忙冲了过来,迎面拦住那女人的去路,几乎是恳求对方:“艾美丽,咱有事儿能不能回去说?”

“甭想缓兵之计!我找你有正事儿!”

编辑部一众人聚在门口,扒头探脑地往外张望着,将走廊里的情景一览无余。

平时,刘向前难免会为自己不谙情场风云偶感失落,如今,他终于有了自我宽慰的理由,“我说什么来着?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负责任地再说一次,桃花运害人不浅啊!不严于律己必自食恶果!人家打上门来了吧?”

“这女的还挺厉害的,绝对属于暴女!”欧小米问安妮,“您说我们是挺身而出呢,还是幸灾乐祸借刀杀人?”

“早知道他是个花心大萝卜!让他拈花惹草,该!”安妮嘴上恨恨的,心里却思潮翻滚,竟悄悄升出一丝怨怒来。

戈玲却不肯苟同。她认为自己应该表现出一个智者的风范来,“淡定!不要忙于下结论!我们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艾美丽发现了编辑部门口那几个人,意识到自己引发了关注。她并不因此怯场,反而愈发兴奋起来,“你总不让我来你们编辑部!今天我头一次来,请我进去参观参观呗!”不等袁帅回答,艾美丽已经拔腿向编辑部奔去。袁帅叫苦不迭,慌忙撵上去阻拦,但拦也拦不住。

艾美丽**。对编辑部众人,倒是颇为亲切友好,微笑着向他们一一颔首致意,只是笑容有些夸张。袁帅追上来,自动站在艾美丽身后,悻悻地像个受气包。

“袁帅还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一定是你女友吧?”刘向前原本是想让袁帅无路可退并坦白交代。不料,艾美丽闻听大喜。为验证刘向前的赞颂不虚,她立刻起范儿,颔首挺胸丁字步。此外还嫌不够具体,又一把拉过袁帅,亲昵地挽住他胳膊,“也就是你,老嫌我!”

袁帅满脸涨红,实在无言以对。编辑部众人发现,一向口若悬河的袁帅竟然变得笨嘴拙舌,那张不饶人的嘴突然哑了火。

“不是女友……”袁帅就连解释都底气不足。安妮倒暗暗舒了口气。她本就希望事实并非刚才想象的那样,而且距离近了仔细观察,这女子绝非豆蔻年华。于是,她立刻提出另一种假设:“是你表姐!”

“这么快就升级啦?”艾美丽的反应虽不像刚才那么兴奋,但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她将手从袁帅臂弯里抽出来,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摘下眼镜举着,摆了一个造型,“表姐也说明我风采依旧!”

戈玲听出些端倪。她壮着胆子凑近查看,只见艾美丽摘下眼镜后,眼角边的鱼尾纹赫然在目。戈玲像是有了重大发现,兴奋地向大家宣布,“哪有这么大岁数的表姐啊?肯定是他小姨!是不是袁帅?”

袁帅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她是……我妈,艾美丽。”

这一下,编辑部众人无不错愕。大家立刻聚集上来,就像参观标本一样仔细观看,就差拿放大镜了。艾美丽落落大方,摆出各种造型,配合观赏。

“对阿姨这个物种,”何澈澈很权威,“统一命名为辣妈!”

戈玲夸赞,“艾美丽同志,你是我们广大中老年妇女的杰出代表!我们就是要让年轻人看看,我们人老心不老,我们……”戈玲一口一个“我们”,借艾美丽向他人示威。不料,艾美丽却不爱听了,“我们?我跟你?大姐,我是五〇后,跟你们旧社会的可不是同龄人!”

戈玲顿感沮丧失落,“我有那么古老吗?”

艾美丽来了劲儿,兴致勃勃地打开随身一个双肩背包,就像打开了百宝箱,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拿出健身用的球、扇、绳子、彩绸、鼓槌,五花八门。“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我就是晚开的花,我就是陈年的酒!”说着,艾美丽将一件薄纱披风披到肩上,款款地走起了台步,“今天我们模特队公益演出,观者如云,粉丝无数!我们用美丽呼唤人们支持公益事业!最后我还要高兴地告诉你们,我得的是最佳意外表现奖!”

袁帅之所以阻拦妈妈来编辑部,就是怕她另类的表现引发争议。袁帅尴尬得脸红脖子粗,赶紧抻抻艾美丽的衣角。艾美丽扒拉袁帅的手,“干吗?”

“要不,您还是回去吧……”

“回去?我正事儿还没说完呢!”艾美丽这才想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她伸手一掏,手上变戏法一样亮出那只玉坠儿,“这怎么回事儿?当着居委会大伙儿,我可丢人丢大啦!”

袁帅心里一沉,心想完了。编辑部大伙儿面面相觑,知道露馅了。为袁帅担心的同时,他们又都期待着看袁帅巧舌如簧,瞒天过海。

袁帅不是不想蒙混过关,他几度欲编谎,但一遇到艾美丽凌厉的目光,他就立刻哑口无言。安妮等人在一旁看着,既纳闷又着急。艾美丽倒主动向他们解释起来,“你们大家不知道,袁帅这孩子,从小就特闷特内向,而且特老实,连瞎话都不会说!”

艾美丽言辞恳切,而听众却目瞪口呆。安妮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了袁帅,无不感到匪夷所思。艾美丽继续,“我的政策你清楚——一视同仁,抗拒从严,坦白也从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要说了,您可别生气……”

“那得看是怎么回事儿!”

“是这么回事儿……”袁帅刚要实话实说,安妮不忍袖手旁观,便好心地替他解释:“阿姨您消消气,袁帅他没跟您提前商量,不过他是一片爱心!”

艾美丽误会了安妮的话。一进门,她就一个劲儿地打量安妮,此时见安妮站出来替袁帅说话,艾美丽赶紧把儿子拉到一旁,“你是不是把玉坠儿给她啦?甭问,准是这么回事儿!她就是那个大你三岁的海归?比我想的漂亮!”

艾美丽这么一说,倒给袁帅提了醒。他灵机一动,当即招认,“啊……对对!是给她啦!”

安妮大吃一惊,担心惹火烧身。袁帅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了一边,“救场如救火,行行好吧!就说玉坠儿给你了,艾美丽不就踏实了嘛!”

“玉坠儿是给儿媳妇的定情物,我又不是……”

“上回你妈来,是我拜见岳母大人,这回我妈来,该你拜见婆母大人啦!咱俩不亏不欠!”

安妮无可奈何,“这也太突然啦!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随机应变!”

“你是为慈善惹的麻烦,我替你解决麻烦,只当是为慈善作贡献了!”

袁帅颇感欣慰,“这境界就提升了!”

为了表明隆重正式,会见安排在了安妮办公室,袁帅携安妮拜见母亲。

安妮显得极不自然,“您好……婆母大人!”

艾美丽上上下下端详安妮,说的都是好听话,“真好!各方面条件都出类拔萃,海归、能力强、相貌好,虽然比袁帅大三岁,可是一点儿不显老!这么出众的女孩儿打着灯笼也难找!”

安妮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袁帅大为兴奋,话也多了起来,“您儿子眼光不错吧?千挑万选,优中选优!”

艾美丽把袁帅拽到一旁,口气立刻就变了,“我说过没有?不能找比你大的!我儿子要哪儿有哪儿——人好,有才,长得帅——什么样的女孩儿找不着,干吗非得当小女婿?”

“女大三,抱金砖!”

“傻儿子你还真信?她在单位是你领导,到了家还领导你,什么事儿都人家当家作主,你挺不起腰杆来,就一辈子受剥削受压迫吧!”

“刚您不还说安妮好嘛!”

“我没说她不好,就是因为她太好了!女的就是不能比男的强,要不你受气!是她嫁你还是你嫁她?听我的,忍痛割爱!”

“我们俩都订了,玉坠儿都给她了,咱不能出尔反尔啊!”

“你们俩订的不算数!”艾美丽反身来到安妮跟前,“安总,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婆母大人您千万别这么称呼我,我可承受不起!”

“不瞒你说,你称呼我婆母大人,我也承受不起!所以,我申请辞去这一职务,请你批准!”

安妮不解其意。她困惑地看看袁帅,袁帅正向她使眼色。

“你别误会,我这是为你们好!强扭的瓜不甜,要不你们还是算了吧……”

安妮一时不知说什么。袁帅拉拉艾美丽,“您这不是棒打鸳鸯散吗?!”

“我棒打鸳鸯散?知道你们俩这叫什么吗?叫私订终身!找媳妇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是我们大家的事儿,我这一关必须得过!明确跟你们说吧,这儿媳妇不符合我标准!”

“你这婆婆还不符合我标准呢!”安妮先是小声嘟囔,随后提高了声音,“正好,我们再好好考虑考虑!”

“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那玉坠儿……”

“我没……”

“给出去的东西往回要,我也不愿意这样儿。可这不是一般的东西,放你那儿说不清!”

“哎呀,我真没……”安妮张口结舌。

袁帅急忙解围,“噢,她说她没带着——对不对安妮?”

“对对!我放家啦!”

“那就明天拿来!”艾美丽看着儿子,特意嘱咐,“这事儿是咱的不对,回头好好跟安妮赔个不是!”

安妮本是解围的,不承想也被卷了进来,导致局面复杂化。大家担心,事到如今就算袁帅说是捐了,恐怕他妈也不信。与此同时,艾美丽在编辑部的现身可谓惊世骇俗,掀起层层余波,大家试图寻找袁帅与艾美丽之间的某种既定联系。如今,编辑部众人的谈话焦点是袁帅的妈妈艾美丽。欧小米一边复印资料,一边向何澈澈、刘向前发表感慨,“你们发现没有?帅哥平时铁嘴钢牙、舌战群儒的主儿,可袁妈妈一来,帅哥立刻哑巴了!”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艾美丽同志这气场太强了,袁帅生生被抑制住了!只有艾美丽同志不在场的情况下,袁帅才有释放的空间!而且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被抑制得越狠,爆发得就越猛,所以袁帅在编辑部才跟打了鸡血似的!”

刘向前分析得头头是道,欧小米与何澈澈受到了启发。

“刘老师深入浅出一分析,敢情帅哥有一个扭曲压抑的童年啊!我开始无比同情帅哥了!”

“要按照刘老师这理论,帅哥很多不合逻辑的言行就都有出处了!比如说吧,就帅哥那形象,竟然坚贞不渝地自认为天下帅字号第一,其实是因为他自卑到极致,所以反弹回来,就成狂妄自信了!”

“小米同学举一反三,很好!”

正说着,戈玲拿着一份文件走出来,交给欧小米复印。欧小米惊讶地发现,戈主编今天的着装甚是鲜艳大胆,颇有些艾美丽的影子。

欧小米望望何澈澈和刘向前,他们两人显然也有同样的发现。

“主编,您今天这着装风格有很大突破啊!”

戈玲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本人明明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昨天艾美丽偏偏说我是旧社会的,我要为自己正名!”

“这说明袁妈妈还是相当具有影响力的!”

顺着这个话茬,戈玲也参加了讨论,“我知道袁帅为什么找不着对象了——就因为他妈!在艾美丽同志眼里,天底下最帅的男人是她儿子,最漂亮的女人是她自己,瞅谁都一百个不顺眼,谁都配不上她儿子,所以把袁帅给耽误了!”

这时,几个人正说得热烈,忽然发现袁帅和安妮已经从办公室出来,站在了他们身后。几个人不免有些尴尬。刘向前赶忙向袁帅解释,“袁帅你别误会,我们先无情地解剖你,然后再彻底地救治你!”

袁帅没觉得什么。对大家的议论和猜测,他表示理解,“其实吧,我也一直琢磨这个问题!你们想不到,我妈年轻时候特古典特淑女,她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发生在退休之后,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已经成这样了,我都来不及纠正!听一朋友说,这叫能量守恒——就是说,每个人的总能量都是恒定的,年轻时候释放得多,老了就释放得少。反之亦然。我妈就属于释放得晚的。她说她是晚开的花,那不是歌词,是说她自己晚熟!”

大家听了这理论,都觉得似是而非,半信半疑,安妮也不例外。

“那你呢?你好像跟你妈刚好反着,

早熟!”

“我是决心要提前我的花期!我要趁着年轻使劲儿盛开绽放,别跟我妈似的,老了老了开花了,容易把别人吓着!”

袁帅绝非戏言,众人都深以为是。安妮想起玉坠儿的事,还是担心艾美丽卷土重来,不由地埋怨袁帅,“你非说玉坠儿给我了给我了,你妈今天再来找我要,我上哪儿给她变去?”

刘向前顺着安妮说,“Anney总本来是献爱心,为慈善作贡献,结果引火烧身。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袁帅梗梗脖子,“我那是缓兵之计!今天一大早儿她就出去忙活义卖了,根本没提这事儿!”

“来了我也不在,我今天出去走访客户,正好来个空城计!Bye——!”说罢,安妮挎着包,款款地走出门去。走到电梯附近,猛然想起忘了东西,匆匆回来,直奔桌前找东西,“哎,怎么没啦?好像就放这儿啦……”

何澈澈笑嘻嘻地举起一串钥匙,在半空中晃**着。袁帅起哄,“按老规矩!”安妮无奈认可,“一板巧克力!”

“成交!”何澈澈递过钥匙,安妮接过来,快步出门。但她没想到,拿走了钥匙,又把包忘在了桌上。这并不新鲜,丢三落四是安妮戒不掉的毛病。

安妮一走,大家开始讨论组织慈善活动的事。

“如果咱们《WWW》发起慈善活动,”袁帅看看小米,“请明星大腕儿这块儿,我跟小米包了!”

戈玲吃不准,“他们能积极响应吗?”

欧小米很肯定,“现在他们都认识到了做公益不是累赘,而是越大牌越公益,比如安吉丽娜·朱莉当联合国难民署大使,这不光是荣誉,还是实力的象征!要想……”

欧小米忽然停住了,原来她发现艾美丽出现在门口。

“您怎么……真来啦?”袁帅慌了。

“当然啦!那谁呢?”艾美丽走进来,目光向四下里寻找安妮。

“安总不在,出去啦!”欧小米说。

艾美丽显然不信,径直来到安妮办公室门外敲门。袁帅走上前来,把门推开。艾美丽探头一望,果然空空如也。大家纷纷帮腔。

“安妮确实出去了,我以《WWW》主编的身份向您保证!”

“真出去了!我和Anney总负责广告,日理万机,每天都在外边跑。您看,我这也正要出去呢!”刘向前晃着公文包。

艾美丽半信半疑,“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不好说了!”何澈澈搪塞,“安总去的是上海,怎么也得三五天吧……”刘向前接着何澈澈的话,“三五天回不来,她还得从上海去深圳呢,从深圳再去昆明,从昆明去大连,然后沈阳、长春、丹东、延边、黑河、哈尔滨、牡丹江、佳木斯、齐齐哈尔、呼和浩特、乌鲁木齐,没准儿捎带脚再去趟哈萨克斯坦!”

“那她还回来吗?”

“回来是回来,不过怎么也得过了年啦!”

刘向前与何澈澈一唱一和,艾美丽气急败坏,“行!我今儿还不走了,看她回来不回来!”艾美丽果真往沙发上一坐,一副持久战的架势。谁也没想到,安妮去而复返,急匆匆地一步跨进来:

“我真是丢三落四!拿了钥匙,包又忘了……”

大家大吃一惊。袁帅已来不及阻拦,而此时,刚拿起包的安妮也发现了艾美丽,愣住了。

艾美丽胜券在握地站起身来,“这么快就从哈萨克斯坦回来啦?”

来到总监室,面对艾美丽,安妮开始费力地编造理由,“我……我本来是准备给您拿来的,可是临出门又忘了——我这人丢三落四,要不您问他们,他们都知道!”

大家挤在安妮办公室门外,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闻听此言,立即探出身,集体点头。安妮显然并不擅长撒谎,“我改天尽量想着给您拿来,估计八成不会再忘了……”

“你本来想给我拿来,结果忘在家了……”

“对!”

“改天你给我拿来……”

“对!”

“估计八成你一定拿不来!”

“对!哎不对!您成心绕我!……”

“是你们串通好了绕我!别改天,就今天就现在,我跟你回家拿去!”

这一下,安妮慌了。袁帅赶紧跑进来打圆场,“您怎么非得往回要呢?”

“我有用!再说了,那种东西有随随便便给女孩儿的吗?对自己不负责任,对人家也不负责任啊!”

“您放心,我向您保证跟他断绝关系,行吗?”安妮做捶胸顿足状。

“那你拿着玉坠儿就更没用了,可我有大用!”

“哎呀,我怎么跟您说呢……”安妮灵机一动,一咬牙把手镯撸下来,“这是上好的硬玉,我拿这个还您,总行了吧?”

手镯润泽剔透,一望可知是上品。袁帅连忙拉过安妮,低声劝阻,“这不是你妈我岳母大人给的吗?好好留着!”

“你能把传家宝捐出去,我就别吝啬啦,就算我也捐了!”安妮把玉镯给艾美丽,艾美丽却执意不肯接受。

“这又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要!我就要我那玉坠儿!”

袁帅想游说母亲,但嘴还是不听使唤,憋得满脸通红,最后只说出一句,“哎唷,艾美丽,你可急死我啦!”

“你还急死我了呢!我拿个假的出来,丢多大人现多大眼,往后我还怎么做人啊?!”

见袁帅、安妮已无计可施,众人很是担心。

“他们俩快没招儿了,不能再袖手旁观了!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我得助他们一臂之力!”戈玲闪出身来,一进门就劝解,“我说吧,那东西已经不在他们手上了,您挤对他们也没用……”

艾美丽一惊,“不在手上啦?”

袁帅、安妮连忙齐声,“对对!不在手上啦!”

“转手给谁啦?”

“转手给……”安妮的目光落在戈玲身上,“要不转手给您啦?”

袁帅使劲儿点头,“对对!转手给主编了!”

“什么时候啊……”戈玲没心理准备。袁帅连连向她使眼色,戈玲很无奈,“啊啊,是转手给我啦!就当我也为慈善作贡献!”

艾美丽痛心疾首,“好啊,定情物也能转手,幸亏我没同意让儿子嫁给你,要不然往后连他都能转手!”

安妮苦于不能申辩,暗中掐袁帅。艾美丽的目标立即转向了戈玲,“主编,他们多少钱卖你的?”

“多少钱……三千?五千?对,五千!”

袁帅赶紧圆场,“妈,回头我把五千块钱给您!这价儿不低了!”

艾美丽却不为所动,盯住了戈玲,“我给你五千,你把玉坠儿还给我!”

没想到艾美丽这么义无反顾,袁帅不知所措,“您怎么突然这么出手大方啦?”戈玲连忙提议,“您要是嫌钱少,不行我就再给您补点儿!”

“这不是钱的事儿,是人心!”

“可是那玉坠儿现在不在我手上……”

“你又转手啦?”

“啊……对!有人看见玉坠儿,特喜欢,我就转给他啦!”

艾美丽却穷追不舍,“那人是谁?”

“那人是……”戈玲正张口结舌,刘向前正好朝这边扒头探脑,戈玲只好伸手一指他,“啊,那人就是他!”

刘向前大惊失色,下意识地连声否认,“不是我不是我!”戈玲沉下脸盯着刘向前,“不是你?不是你吗?”

“主编,真不是我!”

“不是你?你再想想!好好想想!向前,你可一向尊重领导……”戈玲语带威胁,同时连连使眼色。慑于领导的权威,刘向前反应过来,随即改口:“啊,我想起来了,是我!”

“这就对了嘛!向前,下面你把情况介绍一下吧!”

刘向前硬着头皮现编,“情况是这样的——我好像特喜欢那个玉坠儿,不是好像,是确实,因为吧,玉坠儿……玉坠儿是玉的……”刘向前颠三倒四,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对啦!我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儿——我是一个理财专家,一闹金融危机欧债危机,我发现原来那些理财手段不安全,像股票啊黄金啊房子什么的,风险比较大,把钱存银行又怕贬值,怎么办呢?这是有很多钱和没有很多钱的人面临的共同问题!”

欧小米、何澈澈在外边听得一头雾水,“刘老师又开始理财讲座了……”

刘向前继续颠三倒四地编,“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那只玉坠儿!这不只是历史的巧合,而是一种机缘,冥冥之中我等待的就是这个玉坠儿。大家知道,玉是中国文化特有的符号,万古流芳,而且可以保值升值,所以我毫不犹豫地高价重金买入!”

“多少钱买的?”

“多少钱……主编多少钱卖的,我就多少钱买的!”

皮球踢回给了戈玲,戈玲结结巴巴,“我多少钱……我多少钱买的就多少钱卖的!”

大家都听得稀里糊涂,安妮赶紧救火,“你们说绕口令呢?我翻译一下,主编意思是说,她从我手里五千买的,又五千卖给了刘老师,没加价!”

“对!就是这意思!”

“我不管你们谁买谁卖,反正我就要我的玉坠儿!”艾美丽盯着刘向前,“不是五千吗?我给你!一手钱一手货!”

“您这算回购,回购可就不止五千啦!”

“那你说多少?”

“保值增值,怎么也得加0.1%吧!”

这时,欧小米、何澈澈主动走进来解围。欧小米接过刘向前话茬儿,“刘老师您应该实话实说,明明加价0.1%卖给我了,还在这儿兜圈子!”

刘向前又惊又喜,“卖给你啦?真卖给你啦?这可是你自己主动要买!”

“当然啦!澈澈给作证!”

何澈澈点头,“当时我是中介!0.1%是我中介费!”

“合着你们编辑部都是倒腾玉器的二道贩子?!”

欧小米看着艾美丽,“阿姨,您冲我来吧,玉坠儿的最后下落我最清楚!”

袁帅、安妮、戈玲都对欧小米的精神暗暗竖起大拇哥。

“那你赶紧告诉我,玉坠儿在哪儿?”

“丢啦!”

“丢啦?怎么丢的?”

“就昨天,我跟澈澈下班,出了编辑部,上了电梯,到了大堂,一出写字楼,下到第九层台阶的时候,玉坠儿从我包里掉出来,翻了六个滚儿,停在了第十一和第十二块瓷砖中间的缝儿里。当时的准确时间是十八点三十二分零五秒。”

何澈澈一拍胸脯,“我证明!当时我在场,看得清清楚楚!”

艾美丽不置可否。她一步步走向欧小米,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她,把欧小米弄得心里直发毛。“你就是那个八〇后?”

“阿姨,我真没追求你们家帅哥!他太帅了,人好,又有才,我绝对配不上他!阿姨您放心,无论怎么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我都不会干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事儿!”

对欧小米的自我表态,艾美丽还算满意,“嗯,你这个小女孩倒是有自知之明!袁帅从小就老实木讷,我本来还担心他在你们这儿挨欺负,现在我放心了,因为我发现你们都是弱智!”艾美丽突然脸色一变,提高了嗓门,把欧小米、何澈澈吓了一跳。

“还有你!”艾美丽指着何澈澈,“长得细皮嫩肉的,倒是挺俊,可比潘安、吕布,可是跟我儿子比还是略逊一筹!你们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呢?你们丢东西丢得都新鲜,时间、地点、过程,连翻几个滚儿落在哪儿都清清楚楚,分明是眼睁睁看着,这还丢得了吗?”

欧小米、何澈澈连同大家意识到说漏了。艾美丽开始循循善诱地教育起儿子来,“也不想想谁生的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说没说瞎话!你是孙悟空我是如来佛,你反正跳不出我的手心!我语重心长地告诉你,说瞎话是一门艺术,需要长期积累才行!瞎话界不是容易混的!你们今天联袂骗我,连我儿子这么严谨的人都让你们拉下水了!今儿你们必须给我个交代,要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欧小米一着急,脱口而出,“阿姨……玉坠儿捐啦!”

编辑部里的空气立时凝固了。

“什么?捐啦?”

事到如今,袁帅只得一五一十地交代,“您别着急!您坐下,我给您慢慢说……”何澈澈端来一杯水,放到艾美丽面前。安妮举着镯子,“阿姨,是这么回事儿——昨天袁帅去采访一个慈善义卖活动,受到感染,当场就把玉坠儿捐了。我知道这是您家的传家宝,我愿意把这个镯子送您,就算是补偿吧!”

戈玲恢复了镇定,“袁帅没来得及跟您商量,但是他这么有爱心,我们编辑部大家都很敬佩,刚才是怕您着急,所以才一块儿帮他……您可千万别误会!”

艾美丽突然呵呵笑了,“行啊儿子,说捐就捐了,比你妈有魄力!真捐啦?你们别又是蒙我吧?”

袁帅从抽屉里取出一本证书,递给母亲。

“这是证书。我真给捐了。您别生气……”

艾美丽翻开证书仔细看着,显得很兴奋。

“见义勇为基金——太好啦!有这个我就说得清啦!”

大家都莫名其妙。

艾美丽喜笑颜开,“你们以为我觉悟那么低?我是很节俭,可是献爱心不能抠门儿!这几天我们居委会组织大伙儿支持见义勇为慈善义卖,人家都争先恐后的,我寻思着就把这玉坠儿捐了,没承想当众验出是假的,弄得我脸没地儿搁!这回行了,我拿这证书回去给大伙儿看看——我们母子争着献爱心!”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袁帅终于如释重负,一把搂住了艾美丽,“咱这叫爱心总动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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