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出新

“姜小娘子, 一千斤竹笋吃到猴年马月去……善心过甚可不是好兆头。”宋淼在姜晓身侧,看戏似的凉凉开口。

哪里有人群热闹,哪里就有宋淼的身影。

“他们正好有货, 我也恰好需要,搭把手而已。”

姜晓不在意的笑笑, 不影响自己的前提下, 能付出善意的时候,多结些善缘又有何妨?

姜晓本发愁田间的水稻产出后,做什么主打产品上架, 若要掀起风潮定是要新鲜物件。

如今这么一批好雷笋,做酸笋岂不是一步到位?

酸笋有了,风味独特的螺蛳粉,还会远吗?

螺蛳与猪骨熬制鲜汤, 配合腌制到位的酸笋,还有各式丰富配料,制作出的螺蛳粉闻起来臭,可吃起来最是美味不过。

姜晓在酒楼踩过点, 与食摊的来往食客闲聊过,也翻阅地方志确认过,大历还未出现螺蛳粉。

酒楼食肆买姜晓使用过的配方, 或者闻风仿造美食拆解做法又如何。

姜晓要做的就是开足创新马力, 弘扬脑海中的各大菜系美食。

只要跑得快, 就没有人能追得上她!

牧场鸡圈养的那么多鸡,制作炸鸡后剩下的鸡爪, 可以用来做酸笋鸡爪。

凤爪若是被闷煮得软烂, 只需轻轻一咬就会骨肉脱离。

姜晓稍稍一想, 便觉得口齿生津, 似是尝到了凤爪的美味。

“不过姜小娘子非常人,定有好法子处理这棘手东西的,我就等着看戏咯。”

宋淼这个话痨,不知疲倦地喋喋不休,才打断了姜晓用意念啃食凤爪。

明日回家后大项工作已确定,姜晓转而在脑海中,划拉系统新发布的任务。

系统发布的“酒香也怕巷子深”任务,虽说是有惩罚机制,可完成时间较为宽裕。

姜晓有信心能顺利完成,毕竟她在凌江边开小吃摊时,有意花式打过广告。

诸如用美食做诱饵,告知感兴趣的客人,食铺开在泰康村……

附近有值得一观的砒砂岩地貌,无论是举家出游,还是文人采风吟诗都是好去处。

更让姜晓有自信的,是有意识地进行品牌推广。

姜晓让陆珩纂刻了各式印章,大小形制各具特色。

包装茶叶蛋的纸袋上,就加盖了小小的方形印章,上书俊秀的“姜园”二字,而下方一枚长方印章,另书“泰康村”三字。

还引得在江畔流觞曲水的文人,举着空纸袋来问,这一手好字出自谁手?

听闻这字的主人开了茶摊,更言要前去品鉴清茶。

即便只是客人们的随口之言,广告作用也是潜移默化的。

如今还有宋淼承诺的,要在江湖小报上打一波广告。

这样看来这任务,是来白送姜晓高品质五花牛的。

“想降低我的田庄产出,到梦里去实现吧。”

【宿主好凶,666好受伤害,嘤嘤嘤。】

“闭嘴,切换回低音炮,不许恶意卖萌。”

姜晓被吵得脑门嗡嗡直响,连声喝止了系统的嘤嘤嘤。

姜晓既决定腌制酸笋,便需要准备一些器具,家中虽有闲置的大缸可以专用于腌菜。

但姜晓还是打算到西市街面上瞧瞧,再挑选些小点的罐子腌制酸笋,这样取用时比较方便。

姜晓照例卸了车厢,翻身上马一路疾驰,不多时便到了西市。

还未到卖罐子的铺面,姜晓反倒在被她列入黑名单的肉铺,拽住了马缰绳。

昨日姜晓到肉铺时,是满脸横肉的店主,亲自剁肉招揽生意。

而今日店主的娘子,正在教训婢子。

肉铺娘子虽身姿粗犷,却装扮地花里胡哨,她掐着站在店门口的婢子破口大骂。

而人高马大的店主,只瑟缩着不敢对娘子有丝毫阻拦。

“不过是个下等的奴仆,还敢肖想我天上有地下无的儿子,借你一万个狗胆!倒是惯着你这贱坯子了!”

婢子虽身量高出娘子许多,模样周正瞧起来却不太机灵,婢子并不躲闪,只乖乖地任娘子吼骂揉扯。

这副不喊不躲的模样,倒更惹得肉铺娘子气血上头,声音变得更加尖利:

“好好叫卖!这些牛肚杂碎不回够本,明日就把你发卖了,看你还勾不勾搭恩人家的好郎君!”

旁边店铺的娘子看不下去了,上去劝解却无甚作用。

周遭摆摊的商贩,却是将肉铺娘子的老底,掀了个痛快。

“这婢子不过十四岁,因今年南州遭灾,家里觉得女孩子空养着费钱,将她发卖了。”

“这婢女来时,哭得还晕过去几回……这娘子觉得买奴婢花费的银子,对于这婢女是天大恩德,便处处以恩人自居。”

“还不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瞧上这婢子想要染指一二,却将这娘子气得够呛。”

“哎刚还有与婢子同村的后生,听说是景林村的吧?还来瞧过这孩子,又是哭了一回。”

这看似呆愣的婢子,才十四岁啊,姜晓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吵嚷。

原主被姜家赶出大门时,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小丫头,还尚未行及笄礼。

在这世间走一遭,宛如浮萍,不知去路,不明归途。

区别在于,眼前这小婢子生养在家中,十四岁时被发卖到别处。

而最后心灰意冷的原主,刚出生时进入姜家,被充作姜家二小姐养着。

十四岁时真千金姜亦柔高调回归,而原主那时已是无父无母,却又被无情地扫地出门。

世人皆言姜家心善,对于错认的孩子,离开时还能给一处田庄傍身。

可在原主的记忆中,原主曾听过姜家当家人密谈。

真千金在刚出生时被高人批命,须得远离繁华之地,选一生辰八字相生相克的替身,为其挡灾避祸才能好生长大。

姜晓刚出生时,就因为生辰八字被姜家盯上,被姜家费了手段抢去。

而丢给姜晓的田庄,本就是姜晓亲生父母的田产。

姜家算盘打得很准,亲女儿姜亦柔出生后,被送到远离姜家的庄上养着,不声不响只当世间无此人,在十四岁时才被风光接回家中。

姜晓只觉钝钝地发疼,原主自幼在姜家长大,虽是心有怨恨,可到底还是对姜家心怀眷恋。

原主接受了她的命运,可只在面对秦鹤轩时心有不甘,奋力一搏后又沉默放手。

也不知姜家对原主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可曾有过半分愧意?

多年不闻不问,想来是无半分愧意的。

顺利长大的姜亦柔,一路平平安安地,成了《寒霜剑落》的女主。

男主秦鹤轩素以道德楷模标榜自居,既是退了姜家的婚,那便不能再与姜亦柔订婚。

姜亦柔便毫无怨怼地,在男主身边做着红颜知己,作为主角团一员不断成长。

不管男女主二人,在私下里如何恩怨纠缠,面上却是清白干净。

这导致男主秦鹤轩的挚友,青山派的少掌门顾寻南,把为不开窍的男主寻伴侣当做大事。

岂料红颜知己姜亦柔,才是最后的胜者。

姜晓上次在乐平县城,遇到秦鹤轩和挚友顾寻南时,本无意与主角团牵扯。

但抱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想法,姜晓还是试探一二,秦鹤轩初步观之,倒是与书中描写近似。

至于姜亦柔如何,姜晓便不得而知了。

“这牛肚是老牛幼牛的?”姜晓下马上前,指着摆在店铺外的杂碎,沉声问道。

肉铺娘子看有客人上门,终于不再撕扯小丫头,赶忙回应道:“都有的,小娘子是想要何种?”

众人见没有好戏再看,也都各自散去了。

小婢子悄悄抹了把眼角的泪珠,按娘子教导过的,主动上前帮姜晓翻看摊上的杂碎。

这满摊的杂碎却鲜有人问津,也难怪肉铺娘子用小婢子撒气。

大历朝精米劲肉,素来是富贵人家的专利,而牛肚猪心这等次级肉类,自是不入流的。

主流观念认为心肝脾肺肾,是内“脏”即内部肮脏无比,除了可用于治病做药,富贵人家素日极是厌恶此等“污物”。

贫寒人家虽会买这些杂碎充当肉食,可真正的贫寒人家,不是逢年过节又有几户人家会买来解馋呢?

这些下水杂碎,便处在极其尴尬的位置,平日里出售并不容易。

姜晓挑拣一番,看这些下水都是刚宰杀的,倒是可以买些回去,也算是替小丫头解围。至于将小丫头买走彻底解围,这念头在姜晓脑海中一闪而过。

田庄倒也缺一个趁手的婢子,既是来自景林村,之后倒是可以找人探问其人品做派。

姜晓不由得叹口气,可这世上可怜人太多了,量力而行才是正道。

她又何尝不是一浮萍呢?

“我要幼牛的牛肚。”姜晓素来是个有算计的人,低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买牛肚回去做何物,姜晓合计过了。

自姜晓做过炸鸡后,她一直打算试做芝士。

可在这个时代没有凝乳酶,是无法制作拉丝芝士的,能做的只有无法拉丝的。

但姜晓此前看过一个古方,她因为觉得好玩,以前还动手实践过。

那就是利用年轻反刍动物的胃,进行凝乳酶的生产。

可以把牛的胃,进行腌制处理后保持干燥,待需要时剪成小块浸泡在水中,这可以作为粗制的凝乳酶,用来制作拉丝芝士。

改日姜晓想换个口味,制作口感地道的披萨或是牛肉焗饭时,芝士是不可或缺的。

如今正好有符合制作条件的牛胃,姜晓决定先买到手,放在系统行囊里保鲜。

待姜晓离开肉铺时,小婢子正被肉铺娘子,指派进屋去干活。

因不好出手的杂碎开了张,花里胡哨的娘子面色稍霁,倒是没有再嘶吼小婢子。

“多谢小娘子。”年仅十四岁的婢子,声音低低地对姜晓说道,抿唇羞涩地笑了下。

姜晓提溜着牛肚,正左右环顾想要寻个僻静地方,把它塞到系统行囊里。

却迎面听到一个娇柔的声音,似是在轻声唤姜晓。

“是姐姐吗?”姿容姣好的女子,行似弱柳扶风,满面惊喜地唤着姜晓。

女子见姜晓并不回应,和善的面目秀眉微蹙,便要上前牵姜晓的手。

“姐姐莫不是不认得我了?竟也是个脾气倔的,不过是稍向阿爹阿娘说个软话,家里还是欢迎姐姐回去的。”

这就是先哲所言,莫要背后论人是非?

姜晓对此玄学无力吐槽,这便是姜亦柔吧。

论剑大会刚过,各路人马还在永定城观望集聚,热闹的西市碰上一二熟人,倒也不稀奇。

姜亦柔纤腰不堪一握,从外貌到声音,处处都是惹人怜惜的。

可原主和姜亦柔的关系,没有如此亲密吧?

这一声不见外的姐姐,险激起鸡皮疙瘩。

姜晓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原则,只礼貌打招呼却并不多言。

“呦这臭气熏天的杂碎,竟是女儿家该提在手里的?”姜亦柔身侧婢女模样的女子,以帕捂唇嫌弃地说道。

姜晓静待两秒,想看看面和心善的姜亦柔如何开口,姜晓可并未等到开口。

“不提在手里,难道顶在你的头上?”姜亦柔既不说和,姜晓便以粗应粗,先拿对她不敬的人开刀。

姜亦柔面上虽是坦然,可心中早起燃起一团火。

这冒牌货不是已经消失了吗,怎的又出现了,一个失败者竟然能笑得起来。

这姜晓吟吟笑意顾盼生辉,激得姜亦柔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

这冒牌货在田庄里折腾就罢了,可在论剑大会上,姜亦柔竟发现秦哥哥的玉牌不见了。

待姜亦柔旁敲侧击的问过顾寻南,她才得知玉牌被赠给了姜晓,原因是势单力薄!

这个冒牌货竟然不声不响地,同秦哥哥见过面了!

而这姜晓如今生的越发貌美,姜亦柔素以貌美自居,现在却觉姜晓的容貌极是刺目。

秦哥哥万一被这姜晓勾住心魂,可怎么办才好。

思及此处,姜亦柔便气得牙直痒,恨不得将姜晓笑盈盈的面颊撕裂下来。

不过是提着一堆臭杂碎,上不得台面的冒牌货罢了。

今日的门派交流刚刚结束,很多人虽到西市买看东西,可姜亦柔看四处并无熟识之人,便笑着压低声音冷言道:

“阴魂不散!你是听到我们参加论剑大会,眼巴巴地来寻吗?虽说你出身低贱,好歹姜家养你十四年,也教了你女子该遵的礼法,怎的还这样不知轻重贵贱。”

婢女了解姜亦柔的心意,故作娇弱弱的便向姜晓怀里倒,实则向路上的车马行人中,作势推了姜晓一把。

这都是什么滑稽东西,姜晓实在是受不了了!

这就是姜亦柔的另一面?

因书中蒙面妖女早早被灭,除了实打实过招之外,与主角团并无交集。

竟不知姜亦柔对于姜晓,是这般态度。

姜亦柔在书中虽是花瓶,可也是柔弱不能自理的漂亮花瓶,眼前这妒妇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姜晓再提不起精神应付,只想快点了结回家种田,她正要甩一鞭子出去时,那口出恶言的婢女,却被突然飞来的剑鞘击得四脚朝天。

“你又是谁啊口出脏污,倒想问问你是否有爹娘教养?”冷冽的女声在姜晓身侧响起。

姜晓回头看去,一袭白衣飘飘,又美又飒。

是寒雪宫的萧月瑶!

“前辈,你没事吧!”萧月瑶冷冷瞪了姜亦柔一眼,左右瞧看姜晓是否受伤。

“怎的任这疯狗乱咬?还好我来了,她还以为讲得声音低,旁人就听不到了吗?!”

“不妨事,一场小误会。”姜晓真心实意地笑笑,让萧月瑶安心。

不过只见过一面,却能得萧月瑶如此回护,这也许就是结的善缘。

婢女碰到了硬茬,只得识趣地自行站立起来。

而姜亦柔瞧众人看来,又摆出柔弱被欺负的模样,只盼着秦哥哥快些来护花,也好看看姜晓提着肮脏杂碎的模样。

“萧女侠,不过是一场误会,何必咄咄逼人?”

可萧月瑶岂是受人欺负的主,自幼便是被宠着长大的。

“误会?别忘了论剑大会,你那情郎被我兄长打得落花流水,你还好意思在我兄妹的前辈面前作妖?”

姜亦柔被戳了痛脚,面颊绯红只得回应道:“论剑大会本就是切磋盛会,将胜败挂在嘴边,最是有悖侠道。”

萧月瑶同姜亦柔唇舌交战,好不热闹。

姜亦柔看围观人数增多,也顾不得再给姜晓下马威,只撇下一句“蛮横无理,不愿与之为伍”后,带着婢子匆匆离去。

可姜晓只关注到了一点,论剑大会秦鹤轩竟未拿得第一?

姜晓翻看江湖小报时,只顾着看云麾将军如何处理居魂剑,对于论剑大会的比武倒少了一份关注。

那按书中剧情发展,之后居魂剑在静安寺被窃时,秦鹤轩在前去寻剑队伍中,岂不是少了份话语权?

若是不能第一个寻到失窃的居魂剑,不能得居魂剑认主,那秦鹤轩岂不是与第一件江湖秘宝失之交臂?

剧情线偏了呀!

姜晓连忙问萧月瑶,“你兄长呢?”

萧月瑶很是得意地偏头笑道:“多亏了前辈指点,我兄长在大会上大展身手,得了第一后又有幸得云麾将军点拨。”

说着,萧月瑶指向不远处,“叶将军还要在酒楼设席,给我兄妹践行呢。”

啥?

按书中剧情,云麾将军不是应亲近秦鹤轩,提点他取得居魂剑吗?

姜晓小小的脑袋里,满是大大的问号。

“多亏兄长吃了前辈所赐的丹药,外功得以突破,这才有幸得了第一。”

萧月瑶对于姜晓当初给的椒盐土豆,已达到了狂热崇拜的地步。

姜晓逆着萧月瑶所指方向,牵着绝尘行进。

陆珩既规避与姜晓接触,她就不主动上门搞事了。

却不料萧月瑶开心唤道:“叶将军,兄长!”

戴着银质面具的云麾将军,还有白衣胜雪的萧云谦,站在酒楼门前正要进去,闻言皆停住脚步看向姜晓方向。

“萧女侠,你路痴啊?”姜晓不禁扶额低叹。

姜晓的突然出现,让陆珩不由一愣,却只能默不作声。

虽然在云千重对姜晓的说辞中,云麾将军受幕僚陆珩所托向沈家致歉,还曾看过姜晓未易容的画像。

可在外人眼中,姜晓与在茶楼揭穿叶九郎的,并非同一人。

姜晓也只得不做声,陆珩为了让她在茶楼圆话本梦,套了太多层娃。

萧云谦惊喜之余,马上给二人相互介绍,“这是我的前辈,这是云麾将军。”

“叶将军久仰大名,将军可唤我姜姑娘。”

“姜……姑娘。”陆珩只得哑着嗓子,同姜晓打招呼。

姜晓感慨地将陆珩望着,半日不见陆珩,他说话好像更磕巴了。

萧云谦一如既往地面容冷峻,可在此处巧遇姜晓,他面上也高兴了几分。

四人既在此处相遇,客套几句后,竟演变成了四人到酒楼雅间落座。

据萧月瑶在路上透露,叶将军不怎么爱说话,只以纸笔同兄长交流剑法。

所以各怀心思的四人,在点菜过后,空气中一阵沉默。

本是多话的萧月瑶,也因畏惧云麾将军,一直乖巧坐着。

姜晓望着陆珩提笔写字,字迹中规中矩,回答萧云谦对于剑法的问题。

不似往日龙飞凤舞,装得可真像,这云麾将军与姜晓认识的陆珩,当真无半分相似之处。

菜还未上来,陆珩的随从敲门进来:“将军,先前抓到的西戎人已经被送到大理寺,沈大人说要同将军当面详聊。”

随从虽在同陆珩讲话,手指却在衣袍上轻叩。

若非姜晓熟读原书,知晓云麾将军以此作为暗语,旁人是注意不到的。

姜晓边抽出帕子拭唇,边瞟向随从正在敲暗语的手:太子、无事、速行。

陆珩随即起身行礼,将随身钱袋抛给随从:“抱歉,叶……某失陪,招待好贵客。”

姜晓在心中摇头,云麾将军的东宫剧情线,岂是她能掺和的。

好奇心害死猫,还是等着吃菜吧。

陆珩的离开后,姜晓三人倒是放开来,就近日见闻边吃边聊。

“萧少侠预定的土豆还未成熟,不过田庄蔬果倒是新熟了不少,二位有时间可去我家尝尝。”

“多谢前辈。”萧云谦想到姜晓提供的帮助,声音更柔和了几分。

“前辈,那姜亦柔好讨厌,若她下次还那样,我见她一次凶她一次。”

“心意领了,但以后不要为了我,同她多生嫌隙。”看到萧月瑶如此仗义,姜晓顶着假前辈名号,委实心虚。

上次萧氏兄妹走得急,这次才互通了地址,姜晓与二人说好待土豆成熟后,立即传信到寒雪宫。

萧氏兄妹表示今后路过田庄,定前去拜访,三人方才作别。

从酒楼出来,早已过了正午。

姜晓把绝尘暂寄养在酒楼,她本来的目标酸笋罐子,还未买到手。

闲晃一圈后,合适的罐子买到手,姜晓寻了僻静处将它们存放到系统行囊。

姜晓一身轻松地往回走,一路走走停停。

正当她挑拣着摊子上的纸鸢时,一辆原本疾行的马车骤然停在身侧。

外观简朴,在闹市往来的车马中并不起眼。

姜晓下意识地放下纸鸢,抓紧鞭子,侧退一步。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撩起车帘:“上车。”

这微不可闻的幽幽药香,是陆珩?

姜晓松了口气,靠近车帘:“叶将军客气了,我还要逛街……”

未等姜晓说完,陆珩从车内探出身子,一把将姜晓抱上马车:“借姑娘……一用!”

车身一晃,马车又开始快速行进。

陆珩双臂紧环着姜晓,他的脊背直接撞到了车壁上。

温热的呼吸轻拂姜晓的发间,耳边是陆珩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你发什么神经!”姜晓反应过来,仰起泛红的小脸冲陆珩娇喝。

姜晓的头抬得急,发髻划过陆珩的喉结。

陆珩感觉痒痒的,喉结滚动,略定了定神。

他对着几乎贴在脸上的人肃言道:“姜……姑娘,冒犯了。要不你先……从我……怀里出来?”

“你胳膊卡着我,我出不去!”姜晓又急又臊,感觉自己像只煮熟了的虾,脚趾蜷缩,连头发丝儿都是烫的。

撕了陆珩的心都有了。

陆珩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松开紧箍在姜晓腰上的手。

他心道,腰这么细一碰就折了,点菜还点青菜,也不知道多吃点肉。

姜晓端坐好,瞥了正襟危坐的陆珩一眼,她整理好发髻,撩开窗幔看向车外。

这马看似其貌不扬,脚程却如此之快,片刻功夫已跑出了好几条街。

“叶将军,不如说说你为何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强抢民女?”

“事急从权,请姜……姑娘见谅。待会若……是有人拦下马车,你重复……我说的话就好。”

看来陆珩并不打算说实话,姜晓歪了歪脑袋:“哦?可我为什么要帮将军呢?”

陆珩轻撩起窗幔,小心观察窗外:“此事我会同你朋友……详说,请他见谅。”

姜晓扑哧一笑:“将军说的好笑,你是陆珩的上司,可与我有何干系。我帮了你,你付相应的酬劳,互不相欠岂不更好?”

说罢,姜晓坦然地抽出帕子绞着玩儿。

陆珩面色从容,心中却是愁绪郁结,这姜晓无论见到谁,都是这副小貔貅嘴脸。

“事成之后,给你这些……”

陆珩准备掏钱袋时,才想起在酒楼时已将钱袋抛给随从,不得已指向腰间系着的青白玉佩。

“这个先抵……给你,改日……拿酬劳来换。”

“成交。”姜晓轻轻嗅了下车内,淡的快要消散的菀香香味,心中有了计较。

姜晓正与陆珩大眼瞪小眼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近,马声嘶鸣停在车前。

马车急停了下来。

陆珩以食指抵唇,示意姜晓噤声后,自行跳下了马车。

姜晓轻轻向外挪了挪,仔细听外面的响动。

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原来真的是叶将军,这是急着去哪啊?”

陆珩声带笑意:“车马简陋,难为公公……能认出是我。”

来人毫不客气地回应:“确实,叶将军不坐平日里的马车,反而突然换了这不起眼的。”顿了顿,状似无意地接着说:“我向来不知将军节俭至此呢。”

“几日前回城路上遇到流寇,不幸折了惯用的车马,车夫也受了惊吓卧病在床。只能暂用旧时车马,让公公见笑了。”

“哦?那可真是万幸,将军无事便好。不过将军如此匆忙,不知情的人定以为你在躲藏遮掩什么呢。”

陆珩像是没有觉察出来人的不善,依然耐心回应,因说得缓慢倒也不那么结巴磕绊:

“这车夫……是我的随从,没驾过马车行得不稳,时快时慢的。不知公公……寻我何事?”

“瞧瞧我这记性,竟忘了来意。我奉了圣上口谕,一则是到副都大理寺查问西戎三王子同党。二则嘛,是寻太子殿下回京面见圣上。”

姜晓正在琢磨来人的打算,车帘突然被人掀起,尖细的声音满是恭敬却带着得意:“太子殿下,请吧。”

果然如此。

姜晓与掀起车帘的人对视一眼,那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姜晓腼腆地笑了笑,踩着早已摆放好的杌凳,动作轻柔地下了车。

来者共有四人,其中三人均牵着马,恭敬地站在一旁。

刚掀开车帘的人虽着常服,腰间却悬挂银质鱼符,是出入宫廷的凭证。

“666,开个人物信息提示呗。”

【下不为例】

【当今圣上心腹宦官,李文珍】

“口是心非,谢啦。”

【已扣除300积分】

姜晓:“……呸,白谢了。”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本性多疑,善于玩弄制衡之术,如今更是重用宦官。

将朝堂上一部分繁琐政务交给宦官处理,让朝臣、皇子、宦官间彼此制衡,把权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江湖与朝堂明暗关系,千丝万缕更是深不可测。

正如书中所言,太子身份尊贵声望颇高,朝中有很多支持者,这引起了圣上的忌惮,曾多次当众斥责太子。

如今太子一党,处境正值艰难。

叶将军便是坚定地站队太子,日子过得很是疲累。

太子、无事、速行……果然,段允的暗语是说与太子会面,已准备稳妥,速去!

云麾将军虽已卸任,在军中仍有威望。

可在茶楼办案时用的却是宫廷近卫高手,明显是圣上特意为他调拨的人手。

圣上对于太子一党,照理说可没有如此厚爱。

陆珩不喜用香,马车上却有淡淡的菀香香气。

但在书中太子却是喜配香囊的,他与太子妃自幼感情深厚,随身佩戴她亲制的莞香香囊。

这李公公方才笃定车内有太子殿下,定是听到了风声说云麾将军与太子私下见面,匆忙赶来抓把柄。

云麾将军若是因此失去圣上信任,对于宦官一派自然是利大于弊。

若云麾将军是朝堂皆知的太子一党,何必如此遮掩。

姜晓断定现在叶季文实为太子一党,但表面功夫做得齐备,是名正言顺的纯臣。

他在演戏,作为太子的隐藏助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所以刚才陆珩同来人说的话,姜晓一个字都不信。

车马简朴是方便掩人耳目,而闹市疾行,无非是要远离刚刚的会面地点,让人不好追查。

行迹暴露后太子离开,陆珩才匆忙把姜晓拽上马车,以掩人耳目。

陆珩既当着萧云谦的面说要去大理寺,那便真是去过了大理寺。

大理寺人多嘴杂,不是稳妥的见面地点,只能是出了大理寺后,与太子在车上见面谈要紧事。

所以,姜晓得让来人相信,陆珩出了大理寺后,长时间同自己在一起。

“公公此言叶某听得迷糊,莫非公公以为太子殿下在这马车上吧?只是顺道送萧少侠的朋友,回客栈而已。”陆珩声音满是惊讶。

“将军与萧少侠不过是论剑大会结识,竟与他的朋友也相熟吗?”李文珍面色很不好看。

姜晓微微福身,打破了二人间胶着的气氛:“姜晓见过李公公。”

李文珍面色少缓:“这位小娘子如何得知我姓李?”

“李公公刚撩车帘时,拇指上带着一枚金镶玉扳指。”

李文珍觉得有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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