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谈个恋爱也如其名，虚无低调，线下不携女友发糖，线上不秀朋友圈，除了一次夜不归宿，未见任何惹眼言行。大部分时间仍然独自在房间里打游戏，看动画片；没课的日子偶尔出趟门，最晚也是晚饭后就回家了。

一堆等着吃粮的单身狗饿得汪汪叫，时间一久，也不再嗑这一对了。

若说反常，智慧倒是发现一点。她看男同学谈恋爱，都是大把大把买礼物讨好小姑娘，臧凌空出去一趟，往往自己满载而归，大箱小盒的手办往家倒腾得越来越勤。眼见他房间的架子已经摆不下了，智慧好心把酒架上林双星的空酒瓶扔了一批，腾出块地方来，自觉既显眼又有玻璃门关着不易落灰尘。

空空望着多姿多彩的酒瓶：“不行，她不能和这些丑八怪们放在一起。”

智慧也不强人所难。下楼扔酒瓶的时候正逢林双星回来，拦下一看，炸了，“败家娘们儿！你知不知道我这些酒瓶值多少钱？这一个，能换他一屋的小泥人。”

身为收藏爱好者，臧凌空并不否认他的酒瓶们的价值，但手办在自己心中也是无价的，“没有可比性。”

在智慧看来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实际用处，无非各自的心头好罢了。但当她某一天替臧凌空收了个到付款的手办时，消费观呈现隐隐崩塌之势。

臧凌空早上出门匆忙，只说让她代付一下，没有提前给她钱。智慧付款，被提示余额不足，没办法，把林双星从卧室拖出来付了钱。晚上臧凌空还钱时，林双星才看清楚账单上几位数，骂了一句，“好几万块钱买这么个玩意儿，啥家庭啊？有矿啊？”

臧凌空点头。

“……”林双星沉默地看着他房内新增的一排置物架，以及上面的大头娃娃，故作随意地凑近他，“哎？小埋汰，我一直没问你，你老家哪儿的？”

“霍林河。”

“哪儿？”

“霍林河。蒙古语称霍林郭勒，古称浑河，是科右中旗最大的河流……”

林双星震惊，“蒙古？！蒙古族怎么会有你这种娘炮！”

臧凌空也震惊了，“你再说一遍！”

“蒙古族怎么有……你这么秀外慧中的小伙子！”余光瞄着他手上那个一尺来长叫不出名的镰刀形配件，音量不觉就降下来了，“还慈祥暖心，热爱小娃娃。”

听着虽然别扭，但也挑不出毛病，臧凌空梗着脖子轻声纠正：“这是手办。”

林双星晚上去接智慧下班，路上跟她说，咱家怕不是收留了一个隐形的富二代。

柏睿淡淡表示：“我算显形的富二代吧，一看就是了，和男朋友出去吃饭都是我买单。”

林双星笑她，“你那都是真爱。”回头继续和智慧说臧凌空的事。

智慧当然比他对臧凌空了解更多一些，“我听他说，父母是做建材生意的，几个姐姐也都成家立业，家里应该条件还可以吧。”

“不能是‘还可以’吧？”柏睿对她语文老师的用词提出质疑，“他家里肯定巨有钱。”

“怎么说？”林双星相信她如此“肯定”是有原因的。“哦，他原来是你们学校地理老师吧？你认识？”

柏睿上次去智慧家过夜，见识了臧凌空那一屋子的手办。“那个圈子可烧钱了，我一同学玩盲盒一年都得好几万块，想方设法骗家里钱。”当时听智慧说此人唯一的工作是给房东补课，赚点钱都不够房租和伙食费的，买手办的钱哪儿来的，就可想而知了。“那小哥哥是我们学校老师？没听说我们学校有这么特立独行的老师啊。”

智慧笑着提醒他们，“柏睿不是XX附中的。”

柏睿妈妈在朋友家打麻将没到圈，要晚点过来，智慧拉着林双星一起陪她在学校等着，没一会儿行政老师带了几个师傅来检修电路，把人全轰出来了。

林双星没开车，三人聊着天，遛遛达达往酒吧走，正走到XX附中附近。

柏睿冲着校门撇撇嘴，“清北的学前班，那么牛掰的学校，我能考进去吗？……”眉毛忽然一挑，酸溜溜的眼神变成了火辣辣，绕过智慧兴奋抓住林双星胳膊猛摇，“师哥师哥，打群架的！”

她师哥早就注意到了，步伐已经慢下来，落后智慧好几个身位，隐有变轨的趋势。

林双星可不止一次因为看热闹被110当成参与斗殴的给拉走了，智慧连忙伸手把他往身后一扯，“你离远点。”

林双星没防备被拽了个趔趄，正想发火，视及她绷紧的小脸上满是戒备，不由低笑，“好嘞。”抬手在她下巴上兜了兜，“别这么紧张，哈哈哈。”

柏睿肃然起敬，“家教桑当严啊。”

林双星嘴硬，“在学生面前给她几分薄面。”人是老实站着没动，两只眼睛瞟得老远，突然定住了，“大宁？”一步迈出去，又匆匆转身指着智慧，“在这站着别动。”

智慧拔腿就跟了过去。

林双星没看错，在那五六个呜嗷喊叫打成一团的高中生中间的，正是宁博一。不过他也是才到场，正一手一个奋力分开肢体接触最密切的两个壮小伙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一个打红眼的没管来的是谁，不动手你出去，抬脚把他蹬出战圈。。

宁博一扑出几步远，身后那堆拳脚又勾到了一起。

一个暂时没冲进去的拾起半块路缘石，看了他一眼，恶声恶气道：“少管闲事。”举起石头往里钻，手腕却被人紧紧钳住，“哎哟”一声抓脱了石头，眼看要往脚面上砸去。

宁博一弯腰接住，回头正找地儿处理，两下轻脆的击掌声传来。

林双星扎着马步朝他勾手，接住抛来的砖头，“好球！”就是有点硌手，一个跳投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筒里。

宁博一没闲心看他表演，抓着那孩子的手松开，重新挤进去，不由分说，抬手给了中间两个学生一人一嘴巴，“别特么打了！学校门口打架，咋想的？”

战斗双方被突然出现的第三股狂暴势力镇住了，收了手面面相觑。

几个外校的并不认识宁博一，以为他是这学校的老师，气焰顿时收敛了不少。另外两个本校的学生倒是认出他了，不过他俩被人围堵，是占下风的一方，当然也不打算拆穿他。

虽然才开战，已经有人挂了彩，拉开距离之后彼此都被鲜红刺激到。相互指着骂了两句，各自散去。

眼见是一场恶战，刚交火就囫囵半片地结束了，林双星看得不过瘾，只好拿那搅局的找乐子，“别说，你这张脸关键时候还是可以的，跟田头稻草人一个功能。”

宁博一呲牙咧嘴地活动着刚才发力的胳膊，“快给我揉揉，好像脱臼了……”

林双星一个推掌按上去，还自配了音效，“怎样，感受到我源源不断的真气了没有？”

智慧阻止他乱来，“消停的，脱臼了不能**。”

林双星有经验，“脱什么臼啊，扇人两耳光能把肩膀甩脱臼了，稻草人吗？”

目睹全程的柏睿慢悠悠靠过来，星星眼望着宁博一，“这位大叔——何方神圣？”

林双星郑重介绍，“XX附一叔……”屁股上挨了一脚，赶紧改口，“XX附一哥……”

不想立刻就被戳穿了。“XX附一哥不是姜骐琛吗？”

宁博一逗她，“谁说的？”

柏睿看了看智慧，也不掩饰，“他追我时候自己说的？”

“哦，那他说的对。”宁博一眨眨眼，“你是姜骐琛女朋友？”

柏睿摇头，“不是，他没追上。我对那种小奶狗长相的不感兴趣。”

宁博一笑喷，低头和林双星聊起姜骐琛来。